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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藏的河南老乡

时间:2022-05-24  作者:  新闻来源:   【字号: | |

  老张是国家检察官学院西藏分院的保安队长,细高个、黑瘦脸,整天一丝不苟地在学院来回巡逻,制服笔挺,腰间插着对讲机、橡胶棒等一众安防装备,乍一看,如武警一样全副武装。老张老家是信阳商城县的,和我工作的光山县相邻,我到学院第二天,就被老张口音识别出来,没想到两人老家离这么近,都挺激动的。聊起老家的某某名人,我也熟知一二;聊起家乡的风土人情,让我这离家月余的人也颇为动情。

  老张到西藏已经十多年了,在这里落地生根,娶妻生子,生活压力不大,山川美景相伴,老张很知足,把精力全部用在工作上。我从来没有见过老张穿便装的样子,每次见到他都是在学院巡逻。我爱好散步,我俩常在学院高高低低的路上相遇,每次上坡,我都气喘吁吁,提醒我这里毕竟是高原,而老张一如常态,是个老高原人的状态。家乡美食是我俩共同的爱好,热干面、信阳灌汤、腊肉腊肠,因为吃不着,聊起来格外解馋,家乡味是埋在骨子里的共同记忆,确实如此。

  一天傍晚,老张拉着我走了一大圈,来到一处偏僻角落,只见几棵不高的树上挂满了红红的果子,几乎已经把枝头压倒在地上。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树。老张小声地告诉我,这是苹果梨,好吃,你摘几个,别摘多了,要牢记主人的慷慨。我心领神会,至今还记得果子的香甜,后来却再也吃不到了……又过了几天,老张又来找我,把我带到一棵挂满青果的树下,告诉我这是核桃,摘几颗,别摘多了,弱水三千,只取一瓢饮啊。老张用石头砸开了青皮,再掰开壳,刚摘下的核桃是清脆甘甜的,跟老核桃不一样。我们吃了两个,心满意足而去。

  另一个老乡老刘是我在林芝出差期间入住的香帕拉酒店服务员,香帕拉又名香格里拉,最早出现在英国作家詹姆斯·希尔顿的小说《消失的地平线》里而为世人所向往。我认为整个西藏都是香帕拉里的人间秘境,而老刘却是朴实憨厚,整天笑眯眯的。老刘是藏二代,父亲是著名的进藏开路先锋十八军的一员,历尽艰辛从成都逢山开路、遇水架桥,在林芝安定下来。他老家是河南开封的,这个旅游城市我多次去过,但老刘对开封的景点却一无所知,他已很久没有回过老家了。

  老刘一口普通话,但河南话一下就能听出来,他也乐意与河南老乡打交道。他总想着老家,毕竟根在那里,这是他常说的话。老刘已过六十,退休几年了,在家闲不住,到亲戚的酒店帮忙,是不像服务员的服务员,自在随意,很是亲切。老刘知道我们这批援藏的北方人多,每天都要给我们安排面食,一个星期不重样。我第一次吃到了抄手,看着像馄饨的样子。饺子是他亲手包的,每天乐呵呵地给我们上菜。

  老刘酒量大,自称是一斤量,却从不劝人喝酒。毕竟是在高原,喝酒还是要注意点,不要过量,这是老刘常说的话。老刘喜欢听乡音,节假日不忙的时候,我俩出去小酌两杯,他拿出青稞酒给我喝,是那种浑浊的低度酒,正合我意,菜也简单,随意地聊着,各喝各自的酒,我浅尝辄止,他喝得多一点点。酒后,漫步在尼洋河边,林芝的各种风土人情,老刘随口就来,这才是深度游西藏啊!

  没过多久,突然通知我们搬离酒店。匆匆赶回去才知道,原来香帕拉酒店因债务纠纷被法院强制执行。我问老刘今后怎么办,老刘笑呵呵地说,正好去阿里转转,一直很想去。

  没有了香帕拉,别的酒店不供应晚餐,只好和同事在林芝街头找吃的。一日,在一家面馆里看到有河南烩面,毫不犹豫要了一碗,却是白水煮面,面也不是烩面胚,一点也不劲道,难以下咽。这一顿吃得不爽,勾起了吃烩面的馋劲,在地图上搜索“河南烩面”,找到一家,虽然有点远,还是一路期望地走过去。一听老板娘的口音,就知道来对了,果然汤是羊肉汤,面是劲道的,旁边有人叫着老乡,是这个感觉没错。

  从此开展了在西藏各地找寻家乡味的历程,水饺、胡辣汤、焖面、羊肉汤,对于离家的人,最是这些普普通通的小吃,最是埋藏在味蕾的深处,越是简单易得的,反而越是容易依赖的。其间,也有不尽如人意的。我的老家是南阳新野县,流传着张飞板面的故事,说是张飞在途经新野行军路上,来不及做饭,把面块在石头上用力扳几下,扳成面条,把肉切成块状,加上各种佐料,下到锅里,面劲道,汤有味,这就是新野板面的来历。可是在这里,我从小吃惯的板面成了安徽板面,做法还是一样,添的臊子也入味,可就是让人意难平。

  老乡们到西藏已经多年,都是小门小店,全靠夫妻二人相互扶持,营生的手艺在哪里都一样,无暇饱览壮丽风景,日日经营着。老乡们闻着味就过来了,闲聊几句,匆匆忙忙地知道个大概,知道这些老乡在异乡都中,就可以了。日子一天天地好了,游客也越来越多,老乡也多了,快递小哥、滴滴司机、超市老板,这些忙碌的身影陪伴着我在西藏的每一天,每次在街头听到乡音倍感亲切。

  据说有两千多万河南老乡在外谋生,他们随遇而安、铺枝散叶是刻在骨子里的。三千年来中原大地里战争、洪灾、饥荒,什么没经历过?“老家河南”不是一句空话,是河南人的烙印。我的河南老乡,是真中呀!